沒有他的時間伴隨著黑暗與淚,我第一次知道等待也是有味道的,而黑暗,也可以是又苦又鹹的。
  
  我想他。
  
  夢境好像被搓成細條,伴隨著黑暗,燭光,搖曳的影子與號叫的風聲,伴隨著他的笑容……與眼底的那一抹溫柔,和我的淚。
  
  總是在半夢半醒中想他,可是他總是不來。我想就算我知道我跟他的差距差那麼大以後,我也是沒有辦法放開他了。所以我可以留在在這邊,我甘願……被關在這個小小的地方……
  
  你可不可以來看看我? 一下就好。
  
  我開始有點能理解,比起一直嘗到冷的人來說,剛碰觸到溫度卻又馬上回復到冷的環境……那才是最冷的。
  
  因為手殘留的餘溫會慢慢消退,卻減弱不了記憶中一碰到那溫度時帶來的驚喜。
  
  我總是一遍遍想起他剛來的時候倨傲的模樣,我想起他給我的笑容,想起他的吻,想起他擔心我的時候滿頭大汗的模樣。
  
  想起他修長的手與漂亮的指甲。
  
  他的一切都是我所眷戀的,如同很久很久以前,對那盞燭光有著異乎尋常的渴望……
  
  那是我怎麼樣都抓不的光,那時候的我,還不知道世界上還有比「抓不到」更遙遠的東西—連看都看不到。
  
  黑暗讓時間的邊界變得模糊,我有時候也不知道自己一睡過去是睡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是夢著還是醒著的。
  
  只知道自己有時候醒來時,會以為他來過……然後也許在稍晚之後發現根本是夢,有時候怎麼分都分不清。
  
  我努力讓自己活下去。
  
  即使—我慢慢的開始渴望,要是能死去就好了。
  
  我有點懂得思念是多麼的磨人,也有時候會開始想像……要是我死了以後呢?
  
  我期待做一個永不醒來的夢,那就不會發現他走了。
  
  就不會看見他冷漠的眼神,與淡淡嘲弄的笑著的唇角。
  
  有時候大嬸來時會笑著看我,歪著嘴角,斜著視線的那樣笑著說:「哀喲,你還真是不幸啊?這樣的人還需要我服侍你哩!」
  
  不幸。
  
  要是這詞能形容我的處境的話就讓她用就好了。
  
  我只是想著一個人……
  
  等候。
  
  我好像又回到了當初習慣黑暗的時光,只是那時候的我總是坐在欄杆旁期待著什麼,現在的我卻寧可一輩都睡在床上,在我最陰暗的那個角落裡,慢慢的沉淪。
  
  最好就這樣陷在黑暗裡。
  
  這樣的日子直到那天,他來了。
  
  他帶了把鑰匙,喀擦一聲的開了門前的鎖,然後進來,再把門小心翼翼的闔上,把鎖鎖住,把鑰匙收好。
  
  我透著黑暗迷迷濛濛的看著他的舉動,既無法思考,也沒有力氣說些甚麼。
  
  我沒有能力分辨那是不是夢。只知道,他來了……
  
  他在黑暗中跌跌撞撞的找了我許久,最後才在床上發現我。我只是貪婪的望著他的身影,又覺愉悅,又覺傷悲。心底有一股怎麼都無法熄滅的冷,讓我沒辦法抬起手去叫喚他。
  
  即使那麼疲憊我也不願闔眼,我怕一眨眼他又不見了,如同好多次他出現的夢境,他越走越遠,我卻被欄杆擋著,無法抓到他……
  
  任憑他的袖子,從我指尖滑過。
  
  我覺得身體裡有一種難用言語形容的累,從心底擴散出去,讓這麼久以來的我,都有種不願下床的感覺。
  
  我想活著,但我連他是不是希望我活著,我都不能確定了。
  
  「岳……」他的聲音帶著顫抖,摸著我臉的手那麼輕,讓那溫度都變得好不真實。
  
  「晟……」我輕輕的說著,卻不敢抬起手去碰他。
  
  「……」他眉頭皺著,卻俯身下來輕輕的抱著我,越摟越緊,緊得讓我有些發痛。我的頭慢慢的靠向他的肩膀,眼睛熱熱的,鼻子發酸,心間有種疼痛的感覺,讓心跳每次擊在胸口,都好像特別真實。
  
  「你怎麼變得那麼瘦……」他的聲音裡的那種酸澀我不懂。來不及管那低低的聲音是否帶著些哭音,我只是盡量的靠緊著他,沒有了欄杆的阻擋,他的溫度變得那麼真實,好像瘋狂的在蠶食著我,
  
  「晟……」我眨了眨眼,淚就忍不住滴了下來,猶如千萬個漆黑的日夜。「我冷……」
  
  我不明白,為什麼在夢中無法輕易說出口的事,現在卻說出口了。
  
  我只知道他的體溫燙得那麼真實,讓我的淚一直一直忍不住。
  
  「乖……沒事了,沒事了。」他緊緊的抱著我,聲音又是小心,又緊張,讓我的心暖暖的,暖到酸澀得想哭。「以後,我絕對不會讓你再覺得冷了,我保證。」
  
  他用力的握起我的手放到了他的臉上,似乎是想用他的體溫溫暖我一樣。我努力往他身上靠去,想告訴他……我的心底,有點冷。
  
  那是因為我知道,再過不久,他又要走了……
  
  到時候黑暗又會變得又酸又苦的,這裡還是一樣的冷。
  
  我不敢再想像,不管有他的日子還是沒有他的日子,到最後消失的總是他。
  
  那讓我開始痛恨那欄杆,痛恨不出去的我。
  
  那後我曾懷疑過,他是不是想讓我認清我走不出去的現實……可是他沒必要這樣。因為每次他的離開,我都一次比一次清楚的認識到,他其實沒必要來看我的。
  
  他可以選擇不來,因為我過不去。
  
  我是他的,可是他……卻不是。
  
  或許他身邊有很多很多像我這樣的人吧,或許他有去看很多很多像我這樣的,或許……他並不需要我的。
  
  可是想了再多,我也只能在這邊等他。
  
  我要偷偷虐待自己讓他過來,可是那也沒有用……我答應過他要活下去的。即使是這樣跟自己說,那飯也變得鹹鹹苦苦的。
  
  「晟……」我的淚越流越多,他心疼得放開我,小心的拭去我的淚,卻怎麼拭也拭不盡。
  
  「岳,對不起、對不起,你不要哭了好不好?」他的吻密密的落在我的臉上,我小心的回吻他,唇一接觸卻怎麼都停不下來。
  
  「岳……」他將我放倒在床上,欺身上來,有時候熱吻,有時候卻只是細細的在我唇邊輕啄著,他反覆的撫摸著我的臉,我的手,我的髮絲,甚至是一遍遍撫過我的衣裳。
  
  然後,他撐起身子,透過黑暗直直的看著我的眼睛,看著那黑色眼睛裡的複雜情緒,我只覺得一陣熱流流過我的心尖,連最後一點冰冷都不自覺融化了。
  
  「岳,我能碰到你了,能碰到了。」他輕聲說著,語速又急促又熱切,他舉起手一遍遍的摸著我的臉,過了好一陣子才說:「你不知道,我有多忌妒……」他輕聲說著,那語音放那麼輕那麼慢,讓我有種發顫的感覺,卻不知道為什麼。「我討厭你背著我,走到黑暗裡。我討厭這裡,我討厭你躲在我看不到的地方……」
  
  「上次也是,上上次也是……」他低喃著,眼睛卻盯著我不放,我不知道為什麼流淚,但是心卻暖暖的,沒辦法動彈……
  
  「岳只要看到我就好了。」他又撲上來吻我,手幾次擺弄便把我衣服給脫了,在我身上游移,啃吻著。每次肌膚碰到他的時候,就會產生一種炙人的熱意,不自覺讓我有些害怕。我緊緊的扯著他的袖子,他卻只是對我笑笑:「岳是我的。」
  
  他說得那麼肯定。
  
  眼眶有些發熱,我不禁勾著他的脖子,仰首吻了他的唇一下,他卻又笑了,壓住我的頭變是一個深吻,吻得我渾身發軟,氣喘吁吁……我把我奉獻給他所燃起的火,而他的聲音是那麼的曖昧又那麼的篤定:「我要讓你的全部都屬於我……讓不管在哪裡,都只能想到我。」
  
  那時候的我還不知道為什麼我會感到害怕,就已經不自主的跌進了他的懷抱,和他密密的吻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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