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彥。」他輕唸著,那人卻好像聽到似的,放下手中的抹布正要蹬蹬蹬的跑來,卻又像想到甚麼似的停下來,轉身去洗手,然後才過來。

很乖。

 

「彥。」易想說我喜歡你,卻只是親了親他,又親了親他,始終沒有開口。

話語是沒用的,如果做不到,那最後也只會被遺忘。

他想刻在彥的心裡,但時間,真的所剩不多了。

 

易開始覺得,自己當初真的不該把彥撿回來的,但他從來不後悔自己做過的決定。他要在剩下的時間內,查好彥的家庭,並安排好彥的所有出入,應該這樣的。

 

如果必要的話,他必須在家族跟彥之間選一個。

毀掉誰的選擇。

 

發現彥第二個月,易已做好讓他安心居住跟脫離原來家庭的所有準備。

同樣的,再一個月,易就要畢業了。

那時候他將會回到自己家族那裡,作培訓跟出國的準備。

想到這,他默默往彥那邊看了一眼,又把視線移回自己的書上。

怎麼跟他說才好呢?

 

彥的家裡其實很有錢,並不比易差多少。

只是時間的沉積不一樣。易家是真正的貴族,他們有著傳承數代的產業,規矩極嚴的家族,以及族規跟維繫家族的使命。而彥家只是暴發戶,還是靠女人起家的暴發戶,自然是不會跟易家有甚麼多大的牽扯。

 

一切紛爭從彥母死時開始,世界的不順,妻子的去世,讓彥父日日醉酒,把彥當出氣筒,甚至把他當狗養,久而久之,養成的彥的性格……

 

易看不下去。

 

他只是給出了選擇,等適當的時候告訴彥,但這一切也都來不及了,因為他家族不願意讓他等到他預定的那天。

 

彥來到他家第75天,易看著睡在他旁邊蜷曲成一團的彥,不覺有種心裡最柔軟的地方被碰觸了的感覺,微麻,有點疼,又不自覺紅了眼眶。

他低頭親了親彥,忍不住抓住他的手放到自己臉上,感覺他身體微微的僵硬,知道那是他下意識的反應,因為他這時間根本還不會醒。

 

他低低的,輕聲的念著他的名字,努力不讓自己的聲音哽咽,卻覺得鼻子有點酸,這大概是他這輩子,真正因為某個想要的東西而哭吧:「好好活下去。」

 

他說著,這大概是他能告訴彥最後一句話了。

接著,他便離開了那裡,並把那棟房子送給彥。

桌上放著他幫彥安排所有事情,那是他能送給他的最後一份禮物。

也是他的希望——如果可以,請記住我。

 

即使永遠都不能再見。

 

十年。「沒想到,再回到這個國家已經過了這麼久了……」撫著飛機玻璃,易低聲說著,旁邊頓時有人接了話,都是討好的話語,這次沒帶什麼重量級的人物回來。

 

那時他被家族接了過去,送到了英國,從此後開始漫長的讀書與企業征途,一樣是在為家族打拼。

想想他這一聲的確有著得天獨厚的條件,似是真不能任性。

但不管過了多久,他始終捨不得回來祖國,就像連踏上這邊的泥土,都會讓他想到曾在自己房子內窩著的那個人。

多捨不得。

 

這次,卻是因為一些原因才回來的。

離開彥之後,他就迷上了藍寶石,並不是尋常的那種迷戀,而是近乎癡迷的收藏著,尤其收藏那些類似星空,湛藍卻深邃的顏色。

也許真的太喜歡他了吧。

 

前陣子,一個人寄了一張照片給他,說希望能賣這顆藍寶石——極接近彥眼睛的顏色。

或許是錯亂了,他一時答應,甚至就這樣踏上了這條回祖國的路。

太想那人嗎?很難理解吧。

 

因為不過是一場……仲夏夜……之夢。

 

「彥……」下機的時候,他清楚的看到那人,在接機的地方,清清爽爽的微笑著。他的四周站了一排保鑣,卻個個縮著手不敢靠他太近,一看就知道,他的毛病直到現在還沒解決。

 

不知道為什麼,易只覺得自己眼眶濕了,這一點點距離,居然會令人如此無法忍受……

 

「易。」他笑著,偏了偏頭,打開手中那個小盒子。是那顆完美的藍寶石,清澈洗練的色澤,如同夏日萬里無雲的晴空。

 

易說不出內心的感動,只是微顫的走了過去,伸出了手。彥沒有顫抖,沒有逃避,他同樣伸出了手,卻不是把他小盒子交付給他,而是把他自己的手,慎重的,緩緩的,覆上了易的手。

 

那藍寶石,是在彥剛出生的時候,他父親買給他的禮物,是他這輩子的誕生石。

後來,它成了彥和易約定一生的戒指,彥向他父親報備過了。

在他父親的墳墓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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