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那人,他還是覺得很怪。

 

葉摶扶著牆壁,朝外窺了一眼,又一眼,最後還是咬著下唇,猶豫該不該出去。

「……都這時間了,他應該不會在吧?」這樣想著好像更不想出門了。他猛地甩甩頭,拎起書包,決定勇敢的前往學校。

 

「嘿,糰子。」才走出三步,葉摶眼前就出現一大片黑影。他吸吸鼻子,退後兩步,還沒來得及抬頭看看什麼龐然大物的,臉就被捏了起來,還很殘忍的往旁邊拉三公分。「嗚咿──痛痛痛!」葉摶眼睛頓時淚眼汪汪,臉頰飛快的紅了起來,看起來白裡透紅,卻更粉嫩可愛。

 

「痛嗎?」那人壞心眼的湊近他的臉,葉摶連忙拚命點頭,卻一不小心扯到臉,淚水就這樣飆了出來。

 

「你真的是水做的欸,超容易哭的。」那人依依不捨的放開他的臉頰,還意猶未盡的揉了兩下,弄得葉摶臉頰被揉上搓下的,他吸吸鼻子,才要躲避,卻又被快速的環住了腰。

 

「喂!紅茶你別太過分……嗚……」他話還沒說完,另邊臉頰又被捏住了。「尼……」葉摶眼睛水汪汪的好像搖一搖就要掉下來,他紅著眼瞪了弘査一眼,又瞪了一眼,卻看他笑嘻嘻的,明擺著自己瞪眼沒什麼威嚇力。

 

「尼……尼欺戶偶……」葉摶吸吸鼻子,眼看就真的要水淹金山了,弘査才住了手,笑呵呵的幫他揉了揉,臉上全都是「手感很好啊。」的表情。

 

「……」葉摶撇過頭要走,又被拉住。這才眼睛濕濕的仰頭控訴的望著他,看起來就像某隻無害的小動物,明明被欺負了,還是乖乖站在原地不敢動。

 

「吶,我也不是故意的,問題是你太好捏了啊。」弘査壞笑著,環上他腰的手開始在他腰際捏來揉去的,葉摶躲來躲去,弘査又開始往下摸……「別弄!」葉摶氣得跺腳,弘查才一臉惋惜的放開了,還順手摸他臉一下:「好好,不弄不弄,我們上學去吧。」說著,牽葉摶的手走出去。

 

葉摶被弘查拉著走著。也沒抬頭,就一路低著看著弘查的影子在地上移動,有時候他覺得弘查這樣挺像牽犯人的,有時候又覺得自己不知道會被他牽到哪去。

 

弘査是個奇怪的人。

在他沒叫他糰子前,所有人都沒叫他糰子。在他叫了他糰子後,所有人都叫了他糰子。

沒想到他卻因為這樣生氣了,還一一跑到所有人面前要他們別叫他糰子……明明就是自己開始的,卻又說那只有他能叫的。

他總是搞不懂這個人。

 

葉摶抬起頭窺了他一眼,卻剛好在弘査轉過頭來的時候。他連忙低下頭,接著就感覺到一隻巨掌溫柔的撫摸著他的頭。「怎麼了?不哭了?」

「我才沒有在哭……」葉摶喃喃的反駁。

「啊?什麼?」

「沒事。」

葉摶又被牽著走了。他默默看著地上,沒有說話。

不是他要哭的,只是被捏著自然而然反應的淚水就掉下來了,反正不是他的錯。

只是不知道要怎麼跟弘查解釋……哎,他也不是看到他就想哭的。不看看這誰害的。

 

「吶,糰子到了。糰子你要記得你是我的啊,別隨便給別人捏懂不?保護好你的臉,等我下次捏你啊……」葉摶三步併成兩步的逃離弘查的碎碎唸,一邊跑一邊回他說:「我是我自己的!」說著,便跑遠了。

 

真讓他唸完,不知道會唸到什麼時候。

「嗒、嗒、嗒……」腳步聲踢踏的慢了下來,葉摶頓了一下,捏了捏自己的臉,困惑了:這真的好捏嗎?
 
又過了好一會,他才繼續走向前去。
 
紅茶從某天搬過來他家隔壁後,就特別愛跟他,愛保護他,愛欺負他,甚至在他上學後,自願擔當起護衛的責任。
糰子早上8點起來,看得到他……
提前十分鐘,還是看得到他。
再提前十分鐘……不能再提前了。再早他起不來。
 
所以,糰子故意睡晚點,但他偏偏發現……那人不太怕遲到。
於是這樣,糰子就養成了睡過頭的習慣…… 
哎,真的不是他的錯。
而且怎麼怎麼想,都是紅茶的錯呢?糰子在教室右前方的樓梯,踢了踢腳底的沙,然後小跑步著往教室去,默不作聲的溜進裡邊,再無聲無息的坐到他的座位上,認真的思考著。
 
想以前,他很常跟大個子玩的,大個子很喜歡他,打籃球打滾摸魚,還能抱著球往別人胯下一鑽就過,躲避球輕巧靈活閃躲滾滾,沒人打得到他,棒球不懂規則,但端茶倒水也沒怠慢過誰。
 
但紅茶一來一秒就站到他前面,那聲宏亮的:「有我在,你們不准欺負糰子!」不知道嚇退了多少心地善良,外表邪惡的小熊們。
這樣想他以前也常去大熊跟小熊的家的,什麼時候他都只被紅茶抓去他家了?這個習慣不好,真的不好。
但紅茶家有好吃的點心,有好喝的茶,還有舒服的床可以睡覺……
 
想到睡覺,糰子又睏了。他頭點著點著,想到自己正在抨擊紅茶,又不由得精神了起來,好好想想他還對自己做了哪些壞事。
 
紅茶很愛跟著他。這麼說來,在紅茶搬過來前,糰子在外邊巷子走一圈,回來跟著都是小貓小狗,一排排的,走得搖頭晃腦的乖巧可愛。自紅茶來後,他就沒這待遇了。想著想著,糰子的臉又垮了下來,惹得前面老師不由得多看幾眼,想自己哪裡講得不好了,惹得他滿身哀怨的,一臉可憐。
 
糰子搖搖頭,想到紅茶欺負他,又想到紅茶要當護衛……糰子不由得扭頭往門外看了下:很好,沒人!
 
紅茶常來探班的,最可怕的是,他幾乎每天早上接送,晚上還連帶護送,好似他跟他同個班似的,他們教室離得可遠了。
 
想想,糰子不由得趴到了桌子上。
他怎麼惹上了這麼麻煩的人?
雖然,麻煩得還挺可愛的。
 
想著想著,糰子就睡著了。
臺上的老師看看,先怒瞪了眼睛,然後又笑了開來,搖搖頭,繼續講他的課。
 
糰子讓人生氣不起來。
他甚至不懂為什麼別人要生氣的。
 
目前他能覺得煩的……大概也就紅茶一個吧。所以紅茶倒是承擔了不少怒視的眼光,偏偏糰子又沒反抗,他們又不能跳出來──不過糰子還不懂大家對他的愛護之情。像對熊貓那種愛護一樣……至少他跟熊貓,在愛睡覺這點上是相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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