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得是張愛玲的紅玫瑰與白玫瑰:「也許每一個男子全都有過這樣的兩個

女人,至少兩個。娶了紅玫瑰,久而久之,紅的變了牆上的一抹蚊子血,

白的還是『床前明月光』;娶了白玫瑰,白的便是衣服上沾的一粒飯黏

子,紅的卻是心口上一顆硃砂痣」

  

所以,那是所有女人的悲哀。或是說,所有先愛上的人的悲哀。

  

她愛上了他,好像從一開始就註定要這樣的悲哀,久久的持續下去。

  

對,她都想起來了。

  

從最早的擦肩而過,到一次次的相遇和錯過。

  

她一直都錯了。在那一世,他和她結婚,和他是一輩子的朋友。

  

朋友,不過是得不到結果的癡戀的掩飾。

  

他們是最好的朋友,說得好聽。

  

那為什麼不敢兩個人待在無人的室內,不敢有太多的觸碰,那輩子,連牽手都沒有。

  

他愛她,也愛她。

  

那輩子結束以後,她悲涼的發現,她錯得離譜。一直以來以為的兩人行,其實是三人行。

  

那一直以來都由他在主導的愛情,他左右各執一人的手,笑得那麼開心。

  

然後她,多想逃離。

  

  那天晚上,他就坐在涼亭喝酒。

  

  一壺,又一壺。

  

  而他和他促膝長談直到深夜,那明亮而溫暖的燈火一刻不熄,他的心就一

  刻刻的變冷。

  

  然後,才發現傷心是沒有谷底的,只有痛永無止境。

  

  也許她愛上了他,是她這幾輩子做的最離譜的錯事。

  

  他反覆的想,把前幾輩子的傷心與快樂都拿來下酒,才發現,記憶最深的

  永遠是傷心,快樂好像早就被拿去填了悲傷的谷底。

  

  然後,他瞇起了醉眼,隱約看到了一個人走過幽深的小徑,往客房而去。

  

  他笑了笑,向他招了招,看他那絕美的臉上流露出錯愕,然後,看他走了

  過來。

  

  回想起一切,便覺得他的臉異常的熟悉。每一世他都這樣,聰明,絕美。

  然後輕而易舉的介入,就奪得了他的愛。

  

  他不是不愛她了,只是,他的愛太多。總要分給兩個人,對他來說才算完

  美。

  

  所以,每一世她都這樣。

  

  先是好幸福,然後好寂寞。

  

  一世世重複,就只剩疲憊兩個字留下,其他甚麼都沒有。

  

  愛到現在,她幾乎要認為,她對他的愛,已被疲憊抵銷,甚麼都不剩。

  

  但不是如此的,看到,還是愛。

  

  只是她現在好疲憊好疲憊了,多不想再愛。

  

  「珝……」他走了過來,衣裳飄飄,亮麗的錦缎是灼眼的紅。在白色的月

  光下,衣裳的每一個花紋,都清晰的緊。

  

  那黑色的長髮如一流水,黑色的暗流,在黑夜中任光芒滑落。

  

  他撫了撫他的臉頰,然後笑了:「是這樣念的,沒錯吧?」

  

  這麼的溫柔,讓人幾欲流淚。

  他愣愣的看著他,好似不敢相信。這每一次見面都不冷不硬的說上兩句話,便各自離開的人,甚麼時候,變得對他那麼好了?

  

  他只是笑笑。

  

  那時候,她走了進去,見到了神。

  

  他剛離開不久。

  

  依著前幾世的慣例,她仍舊就那一個要求:「請讓他愛上我。」

  

  幾世以來都是如此。從他名字仍是吳三桂那世,到後來他娶了她,再後來他成了歌手……

  

  倒不是愛他,真要她說的話,大概就是見不得別人好罷。

  

  她就是受不了他們相親相愛的在一起,就是受不了她臉上浮現出來的幸福樣,就是受不了他那麼溫柔的對她……

  

  就是見不得別人好。

  

  即使,她並沒有討厭他們,一點也沒有。

  

  但就是那一點忌妒,那一點不甘心,讓她世世都和他們糾纏在一起。讓她世世都傷害著他和她。

  

  神並沒有回答她。相反的,他只是玩味的看著她,臉上似笑非笑的,似乎是在觀察些什麼。

  

  「……」等了半晌等不到回答,她便倔強的抬了起頭看他,臉上滿是我就是這樣的表情。

  

  對,她就是這樣。她是無聊,她是瘋了,她是神經病,可他這個願望有錯麼?她就是偏偏要介入,她就是想要這個願望。

  

  然後,她聽到神低低的說,聲音裡是掩不住的笑意:「你好好想想,你要的是甚麼。」

  

  她要的究竟是甚麼?

  

  她不禁想了,她有多久沒想過這個問題了?

  

  就從一開始介入以後,就很堅持的繼續介入下去,決心不管她有多傷心,狠心的不管他的愛和歉疚。

  

  她恍惚的想著這幾世的經歷,不禁想到了最前面的那世。

  

  那次擦肩而過,把她和她和他的命運的繩索牽在一起,從此就纏繞糾結,再也分不開。

  

  她是她最好的朋友。

  

  那一世。她看她傷心掉淚,看她思念,看她多少次試圖畫出那眸子,卻又把紙揉爛。

  

  每當她畫得好一點時,她便拉著她的手,用那樣慕戀的語氣說:「妳看妳看,他的眸子就像這樣……」後,她又搖頭,嘆了口氣:「這還不及他眸子的萬分之一。」

  

  只一次擦肩而過,就直得你記憶得那麼深麼?

  

  那時的媒妁之約,都是父母決定。

  

  她就看她嫁人了,看她生子,看她持家,看她只有在對她才會宣洩出那說不得的想念。

  

  他把全世界最美好的形容詞都加諸於他,就像是把他想成人生中最光明最美麗的那一盞燈。

  

  她好不甘心。

  

  「他就有那麼好嗎?」她問她。「難道說,別人就不行嗎?」

  

  她只是愣愣的呆著,然後微笑,搖了搖頭。

  

  最甜蜜也最苦的笑。

  

  她那輩子只遇過他一次。就那次擦肩,就註定了她的想念。

  

  她的愛讓她不能忍受。

  

  於是,她死時,祈求讓她夠好,讓他愛上她,讓她配得上他。

  

  而她死時,也同樣祈求讓他愛上她。

  

  只是,她是單單純純的希望他能愛她,她卻僅僅是去破壞他們的感情,當那根讓他們吞不下也吐不掉的刺。

  

  她成功了。

  

  她傷心絕望,他歉疚卻仍不可自拔。

  

  然後一世世,一世世她都重複著同樣的願望。

  

  要他愛她。

  

  那不是因為她愛他。

  

  而是因為……她愛她。

  

  最好的朋友。最近又最遠的距離。

  

  她,愛上了她。

  

  從此以後世世都不讓她快活,阻擋只為了讓他得不到完全的她。

  

  好卑鄙,好無恥,好愛她。

  

  於是,她跟神約定,然後,來到。

  

  她約定幫神做五百年的工,換她帶著記憶下凡,去尋她,去愛她。

  

  然後,她來了。

  

  現在就站在他的眼前,用這具男生的身軀,看著這一世同身為男生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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